第十六章 新的征程
广阔的室内，照明设备把光线控制在薄薄的幽暗中，炫目悬空的全息影像里是两张行星的巨幅照片。
左边的一张中张牙舞爪地的暗色条纹布满整个星球，或大或小或圆或椭的暗斑遍布四野，只是如今，这些条纹正在迅增多；而右边的一张光滑的表面上像是被涂上了一层柏油，间或只有少数谜一般的线状条纹。
“……我反对！”会议室里，苏子晴第一个站了起来，指着左边的图像，“木卫二被木星潮汐锁定着，太阳的入射角度不会变化，没有四季的更迭，只有昼夜的交替，根本不适宜人类居住！”
“但它是唯一拥有大气的近地星球，而且大气中拥有氧！”
跟着拍案而起的陈天歌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方正的国字脸上写满了激动的情绪。
“可是它并不稳定！”苏子晴指着右边的图像，“而且如果仅仅以大气而论，土卫六不是更适合吗？它表面的大气压力仅为地球的1.45倍，而由98%氮组成的大气层是所有行星中唯一永久性的。”
“永久性？”陈天歌哑然失笑般地立刻反唇相讥，“那是过去！别忘了土卫六的重力和月球相当，它能够吸引形成大气层就是低温的影响，可如今的情况不同！膨胀的太阳表面温度上升到原来的几倍，受它的影响，这颗正在变暖的寒冷星球怎么还可能保存大气！”
“那么作为距离太阳更近的木卫二不是也一样！”
“可是木卫二有水！”
“土卫六同样也有，它的表面还有岩石和丰富的复杂有机物，有液态甲烷乙烷组成的海洋湖泊，还有冰盖冰层、冰火山和表层以下的液态水！”
……
激烈的辩论依然持续地叠加着空气中的火药味，让人不得不怀疑还剩几个阶段的变化。
就内容而论，很明显地，以李玉铮为的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们，正在为寻找全新的家园而探讨着。
只不过作为会议主持的李玉铮，此刻依然静默不言。
如今的“命运”号正在飞往木星的路上……
既然危机已经暂且过去，那么大家未来的目标，也该确定下来了。
只是……
“木卫二和土卫六吗……”李玉铮暗暗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站了起来，“你们都别吵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立刻中止了会议室里愈演愈烈的激烈争执。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不同的视线瞬间凝聚在了年轻舰长的脸上，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不可否认，”李玉铮说，“如今的太阳系和以前不同，膨胀的太阳虽然吞噬了我们的家园，但也使得原本寒冷的星球变得温暖，使得坚冰开始融化形成原始的海洋，让他们成为宜居行星，但……”
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顿了顿，目光从幽暗的光线下环绕桌边的苏子晴、陈天歌、李锦惠、李佑铮等人脸上一一扫过：“他们都不能成为我们新的家园。”
“这……”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理由很简单。”李玉铮抬手虚按，压住了纷然而起的议论，“如今的太阳已经变成了红巨星，但情况随时可能进一步恶化……”
“这不可能。”陈天歌大声反驳，“我们已经计算过，膨胀的太阳只会蔓延到地球轨道。”
“但你能保证它已经稳定，不会再度膨胀或者干脆出现氦闪了吗？”李玉铮反问。
陈天歌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下去。
“目前的太阳仍不稳定。”李玉铮瞥了一眼自己的技术长，一边打开了手边的笔记本电脑，把模拟地影像资料传输到会议桌正中的全息屏幕上：“这是我根据观测的结果，模拟出后续太阳的变化情况。”
全息的影像上，偌大的红色火球不时地闪出强光，并且随着韵律的脉动，一圈又一圈的火焰被抛出。
“大家可以看出，它的外部会出脉动振荡抛射物质，”李玉铮说，“虽然木星距离现在位于地球轨道的太阳表面有6.3亿公里的距离，但受引力的影响它的轨道将会被拉近，更可能受到这些抛射物质的攻击，所以木卫二并不可取；而土卫六距离太远，即便没有受到影响，它的气温也不适宜长期居住。”
……
“而且，撇开这一点不谈，即便如今的太阳已经再次稳定到可以让我们选择了这两颗卫星定居，”他顿了顿，“我们也不能这么做。”
“这……大哥，我不明白。”李锦惠疑惑不解地举手问，“这是为什么？”
“因为红巨星终究只是个过渡阶段，”李玉铮叹了口气，“太阳终将成为一颗白矮星，到时候我们的星系将彻底失去光和热，不是吗？”
“可是……”
“或许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可以不必担心，可是我们的儿子呢？孙子呢？几代以后呢？难道我们还要自己的子孙后代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经历一次绝地大逃亡吗？”
……
“我们要考虑的不只是自己，总得为我们的后代多做点什么。”
伴随着少年舰长细细道出的沉稳解说，会议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一次的逃亡，那种生离死别的滋味，即便在座的人因为早已将至亲送上了飞船而没有切身的体会，然而广播里，电视中那些无助的、绝望的眼神也同样见得多了……
也一样感同身受！
那种地狱般的景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谁也不想自己的后代再经历一遍这种事……
即使由于“任何的星体总要毁灭”的宇宙定律，而导致这是谁也逃避不了，终将面对的结局……
但只要有一丝可能，也希望这一天来得更晚一点。
更何况，这一切还要建立在“太阳的红巨星阶段是稳定的”这个丝毫不可靠基础上。
所以……
“那么我们该往哪儿去？”沉默了半晌的苏子晴轻声问道。
“就是这里。”李玉铮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星图，“它距离太阳系约4.2光年，是南门二三合星系统中的一颗，也是最外围的一颗。”
“你是说比邻星b？！”李锦惠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她当然知道这颗大名鼎鼎的星球……
科幻小说《三体》的世界，就是源自这里！
现在自己要亲眼去见证“三个太阳晒死你”的恐怖了吗？
“嗯。”李玉铮倒是没现妹妹的心思已经展开到了这种地步，“比邻星是红矮星，质量为太阳的o.123倍，光度仅为太阳的1.55‰，表面温度25ooc，但也正是由于它的低光度和低热度，使得比邻星b虽然距离主星很近，却能在其表面维持稳定的大气、适宜的气温和液态水……而最关键的是这个星系相当稳定。”
陈天歌：“但这只是理论……”
“所以才要去看看。”李玉铮一锤定音，“总之，先到比邻星看看。现在布任务。”
他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并用一个手势，集中了所有与会的“命运”号领导班子成员的视线。
“我的计划是这样：我们的飞船如今在以第三宇宙度航行，我们的第一站是木星，在那里飞船切入木星同步轨道环绕运行，利用木星引力实现加，把飞船抛向外太空……”
“你是说引力跳板？”苏子晴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正是这样。”李玉铮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这就好像运动会上一个抛铁饼的运动员，在铁饼脱手之前总要原地转上几圈，道理是一样的。”
“那么然后呢？”李锦惠问道。
“然后我们将进入滑行阶段。”李玉铮指了指电脑模拟出的太阳系全息图像。
在那里，无数的光点和五彩斑斓的星云正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在宇宙中，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度是恒定的。我们将穿过柯伊伯带和奥尔特云。”
奥尔特云（oort c1oud），包围着太阳系的球体云团，布满着不少不活跃的彗星，距离太阳约5～1o万个天文单位，最大半径差不多为1光年，即太阳与比邻星距离的四分之一。
它是5o亿年前形成太阳及其行星的星云残余物质。
“我们的终点……”少年舰长的手指在荧幕上划过长长的曲线，“进入人马座比邻星的三星体系——就是比邻星b。”
“大哥，你不会是要去找三体人吧？”李锦惠半开玩笑地说道。
李玉铮愣了一下，却终于没能笑出来：“…………那里会不会有外星文明我们暂且不得而知，如今也只能向前看了；这个流浪阶段将会很漫长，所以经过木星轨道后，需要安排大家进入休眠舱……子晴。”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美丽的副舰长：“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少女轻轻点头。
“但不能所有人都进入休眠，要安排轮班的人员，漫长的征途不一定会生什么突事件，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了。”
“那么……”少年舰长最后一次环顾四周，“散会吧……佑铮，你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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