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孤注一掷（二）
就像唐姝婧说的那样，唐掌柜十分关心柳欣妍的肚子，在得知她有孕的第一时间，唐掌柜好似就认定了她肚子里头怀着的是他的大胖孙子，他唐家的长子嫡孙，怎么宠都是不为过的，即便现在这位唐家未来的‘长子嫡孙’还没来得及把他亲娘的肚子撑起来，向所有人昭示他的存在。
柳欣妍三天两头就要请大夫过府看诊，对唐夫人而言是流年不利，在唐掌柜看来却是怀疑柳欣妍有些体弱，正应了‘体弱多病’那个词，所以……唐掌柜把本来要给乖孙在京城囤铺子的银子，都用来给柳欣妍买各类补品了。
唐掌柜往药铺里头那么一站，只要伙计说哪种药材对怀胎的妇人身体好，唐掌柜二话不说，就是把银票当银子砸，什么野山参、红参、何首乌、灵芝、鹿茸、雪莲花……什么贵买什么，带回家就让厨房用来给柳欣妍熬汤。
唐府的厨子自然是会做药膳的，问题是他并不是十分确定唐掌柜买回来的这些药材能不能都加在给柳欣妍的吃食里，毕竟就算同是有孕的妇人，这身体也分强弱，有的人可以吃五片参，有的人只能勉强承受一片，就柳欣妍这三天两头请大夫过过看诊的劲头，他严重怀疑柳欣妍是属于虚不受补的那种。
因为这样，唐掌柜买回来的其他药材暂时没动，都先保存在了库房之中，只每天先给柳欣妍取半盏燕窝炖着吃。
虽然共同孕育了两个孩子，但唐夫人和唐掌柜其实都不大清楚孕妇能吃什么，应该吃什么，因为当时他们一个负责吃，一个负责掏银子，具体的事都是交给管家安排的，管家当时去请了两个懂些药理知识的厨娘回府，隔段时间就变着法子给唐夫人做药膳吃。
在花银子这一点上，唐掌柜还是和原来一样的，相较而言，唐夫人就聪明了许多，她想直接照葫芦画瓢，替柳欣妍弄个懂药理的厨娘往厨房一扔，什么事儿就都解决了。
没想到……
唐夫人拉着唐姝婧兴高采烈地出门，在外头逗留了近两个时辰，才气急败坏地回了府。
“怎么了？难道京城还不如咱们晋城，一个懂药理的厨娘都没有？”唐掌柜想着，实在不行就往晋城去信，让管家给他请几个得用的厨娘，弄辆马车送到京城来。
“哼！”
见她娘气得不想说话，唐姝婧边拍她的背替她顺气边对她爹解释道，“娘怕说咱们是唐同知府上，会把那些人吓得不敢过府，就对外道咱们是商贾人家。结果那些人一听咱们家是商户，一个个的立马就变了态度，说商户人家无须太过讲究，一天一只鸡也就差不多了，有银子富余的就加几片参，缺银子的就加几朵香菇。”
在晋城的时候，那是只要有银子就能挺直腰杆做人的，而在京城，你得有权有势，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眼。毕竟将权势抓在手中的人，大多数也是不缺银子的。
“那不然……”早在今天之前，唐掌柜从来没想过需要依靠唐敬言的名头才能办成事情，他向来都是用银子开道的。但为了儿子不能妥协的事，为了孙子唐掌柜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我当时就和娘说了，让她直接报敬言的名头，就算她们不答应，吓也吓死她们，但娘不愿意，说就算把银子扔在水里也不给她们，让她们狗眼看人低。”
“那……那我大孙子怎么办？”这凡事都得赶个早，这孩子还在娘胎里的时候给他调养好了，生出来可不就是万般都好了吗？
唐姝婧这回没有接话，只是朝着唐夫人所在扬了扬下巴，他们家的事，还是得她娘答应才行。
“大孙子大孙子，天天大孙子，要是生个大孙女你就给我滚回晋城去！”
唐掌柜：“……”他也没说不喜欢孙女啊，只是一把年纪了，更盼着孙子一些。
唐姝婧：“……”她亲娘最近身体挺好，这嗓门大的，耳朵边像一只蜜蜂经过，嗡嗡嗡嗡的。
“这事你怎么看？”
“我？”柳欣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女人怀孩子是很正常的事，京城里头如何她倒是不大了解的，但在七星村里的时候，别说一天一只鸡了，一天一颗鸡蛋都是罕有的事，妇人怀着孩子做家事甚至下地都是很正常的事，哪儿有专门找懂药理的厨娘过府伺候的。
“现在府里的人，应当都是可靠的吧？”
“自然。”把人买进府里之前，唐敬言都是经过反复查证的，从亲属到邻里再到经常往来的人，调查的时间还不短，只要有一丝可疑之处，便弃之不用。因为调查得细致，所以耗费了不短的时间。
“你是怕？”
“嗯，我不想拿孩子冒险，这般半途找来的……”柳欣妍就怕请回来的会是另一个佟翠萍。“我听我娘说，吃鱼吃鸡都是可以的，还不能吃太多，不然足月了不容易生。”
“不然，我派人去把岳母接过来吧，她既不愿意长住，那便小住几天。”
“也好。”
这段时间唐敬言的心思都在柳欣妍身上，倒是忘了季敏还在遵照潘大夫的医嘱，喝着那助孕的汤药，唐敬言不说，萧飒他们还以为唐敬言这是在憋着大招，准备好好酝酿一段时间之后找那个姓潘的算账呢，没想到唐敬言就是单纯把季敏给忘记了，毕竟他上辈子是没有丈母娘的。
是以唐敬言还没进院子呢，就闻到了院子里头飘散出来的浓浓药味，进院子之后，能看到其中一个手下正蹲在药炉跟前奋力挥扇，“你这是在熬什么药？”
“大，大人，属下熬的是潘大夫替柳夫人开的药。”
“怎么还在喝？”
季敏从厨房出来，气色瞧着比前段时间又好了些，“敬言来了？这几个小伙子是真不错，每天轮流替我熬药。”季敏觉得若是熬药也由她自己来的话，只怕她没法坚持喝这么久。
“这药……”唐敬言想说这药不能喝，不想季敏直接把话头接走了，“这药虽苦，但效果是真不错，我能感觉到我这身体比原来好了不少。”
孩子生长需要汲取母体的营养，这副既然是助孕的药，自然是要把母体调养好，才好孕育子嗣。
“这汤药虽好，但毕竟是药，是药三分毒，不然我还是另请个大夫给您看看，如果您的身体已经好了，那这药就不要继续喝了。”
“可以不喝么？”大约是潘大夫那句要把她丢回河里的威胁太过可怕，即便他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出现了，季敏依旧不敢擅自给自己断药。
“只要您身体好了，自然可以不喝了。”
“行，那替我找个大夫吧。”
“您上外头的马车，我直接带您去找大夫。”
唐敬言每回问季敏，季敏都不愿意去唐府，这回他干脆直接先斩后奏了。至于大夫，唐府之中就有一个现成的。
自被撬门摸黑进屋后，老大夫又享受了一把夜半‘鬼’敲门，因为上回老大夫在唐敬言跟前投诉他们声音太大，吓得他心脏狂跳，这一回他们压低了声音，又拉长了点点，听起来就变成了这样，“老~大~夫，您~醒~醒~，醒~醒~，醒~醒~”，更渗人了！
为了避免半夜被吓死，也为了沉甸甸的银子，老大夫果断答应到唐府做府医。
下车抬头，发现马车停在唐府门口的时候，季敏是傻了的。
“这……”
“妍妍一直很想您，我只能出此下策。至于看诊，府里刚请了个大夫，那个大夫您也是认识的。”
“……进去吧。”其实季敏也很想女儿。
唐敬言虽然答应了她会把她娘带来，但柳欣妍没想到会这样快。
“娘。”
自那天之后，母女二人已经许久未曾谋面，甫一见面，两个人的眼圈都有些发红。
“怎么瘦了？”柳欣妍身量本就纤秾合度，这稍微瘦一点，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想您想的，您倒是胖了些，气色也好。”
季敏确实是胖了，其中固然有那汤药的功劳，但更多的，柳欣妍出嫁了，元宝没了，院子里就剩她一个人，她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不能想元宝，一想元宝她这心就揪得厉害，季敏努力把心思放在女儿身上，“最近胃口可还好？若是还行的话，趁着还没反应之前多吃点儿。”
“还行，吃得和原来差不多。”
“今天把您接来，也是想问问您，妍妍现在适合吃些什么，我爹买了不少中药材，好像好些暂时都用不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大夫进府之后就开始回想适合柳欣妍的药膳，反正唐敬言说了，他只要负责提供药膳方子，具体的怎么做得好吃还是让府里的大厨去研究。正钻研着呢，就有人来找，他一度以为柳欣妍又生病了，没想到一到地方，发现多了一个女的。
老大夫是见过季敏的，但那个时候，季敏的脸色可远不如此刻红润，一眼瞧着还以为唐敬言又娶了个小妾呢。
“柳夫人。”和季敏打过招呼之后，老大夫准备给柳欣妍把脉，结果唐敬言在一旁说，需要把脉的是季敏。
老大夫：“……”你莫不是在逗我，望闻问切，光是望就能断定柳夫人的身体很好了。
不过拿了唐敬言的银子，多少还是要给他些面子的，老大夫本是很随意地探了探，这一探之下，他倒是有些惊讶了，“这脉象……柳夫人近来吃的什么方子，您这身子调理得……”
唐敬言怕老大夫一时口快，说季敏的身体调养地很好，再生十个八个孩子都没问题，忙打断他的话，“咳，就是上回让您看了药渣的那方子。您只要帮着看看我岳母现在的身体是不是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吃药巩固了就行。”
“好倒是好了。”
“那就行了，岳母，您也听见了，那药不需要继续喝了。”
“不知，可否借药方一观呢？”
但凡做大夫的，为了能更好地诊治病患，闲暇之时不是研究医术，就是研究药方。若只按上回看过的药渣，老大夫不觉得季敏的身体能被调理得这样好，肯定是有什么药的药渣当时没被他看出来，这样的情况下，看药方是最直接的方式了。
“今天出来得匆忙，那药方我并未随着带着。”
“那，那就下回吧。”本来挺精神的老大夫突然就有些蔫吧了。
季敏被柳欣妍拉回屋里去说话，院子里就剩下了唐敬言和老大夫，“要没什么事的话，老夫先回去继续研究药膳去了。”
“上回不是看过药渣了吗？怎么这回还要看药方，难道你刚才把脉的时候，我岳母的脉象有问题？”
“老夫瞧着这个方子很不错，也许改动一下，能给尊夫人用也说不准。”
给柳欣妍用改过的药方？唐敬言一点儿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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